雨丝斜斜地掠过玻璃窗,像无数被折断的琴弦。我数着水痕蜿蜒的轨迹,忽然觉得世界像台老旧的留声机,反复播放着相同的纹路。早高峰地铁里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,写字楼间永不熄灭的冷白色灯光,还有社交软件上程式化的寒暄,都在诉说着某种令人疲惫的重复。​
便利店加热便当的蒸汽模糊了玻璃,穿西装的男人机械地吞咽着饭团,他领带歪斜的角度与昨天如出一辙。我忽然想起童年时蹲在巷口,看蚂蚁搬运面包屑的专注 —— 那时连一粒尘埃都藏着宇宙,现在却觉得整个宇宙不过是更大的尘埃。​
但有些瞬间会突然刺破这种虚无。比如深夜修改代码时,屏幕蓝光里忽然跳出陌生人的感谢留言;比如在空荡的地铁站,保洁阿姨哼着跑调的老歌,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竟成了城市里最温柔的节拍;再比如暴雨后,砖缝里钻出的嫩绿新芽,它不知从何处偷来生命力,把钢筋水泥的冷漠凿出一道裂痕。​
或许世界本就无趣,有趣的是那些不甘被同化的灵魂。就像梵高在精神病院的铁窗前,仍能看见旋转的星空;像敦煌的画工,在幽暗洞窟里用颜料筑起永恒的春天。我们何尝不是在灰烬里种花的人?用微小的热爱,对抗着庞大的虚无。​
暮色渐浓,便利店的灯光亮起,我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,与那个吞咽饭团的男人重叠又分离。这次我读懂了他歪斜领带下,藏着的未说出口的倔强。世界或许是重复的,但每个灵魂都能成为独特的变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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