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

　　我早晨醒来发现我身处一条小船上。小船周遭雾气弥漫，看不清四周。我坐在船上任它漂流，我不知道最终漂到哪里去。

　　我忘了为什么会在这儿。微风吹过水面，雾气被风吹散些许，小船前方不远的水面露出一棵树。一棵柳树，上面有鸟叽叽喳喳叫。等船靠近树上鸟儿突然问我“你要去哪儿？”我告诉它“我不知道”

　　“真可怜！真可怜！真可怜！”

　　我和船漂进雾里，我看见不远处有一艘船，一家三口在船上。不多时天上下起了雨，水面上刮起了风，起浪了。小船差点被浪掀翻。狂风暴雨中男人跳入水中，他死死抓住绳子拽着船头，他拼尽全力在水里拖拽船头。他的汗水没有浪费，船头调转对准波浪。小船暂时不会被浪掀翻，巨浪打来。小船，巨浪，一起到了浅摊，搁浅了，男人用力拉着船在浅摊行走，绳子被拉的笔直，他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肌肉绷紧。女人在船上安抚孩子，男人的汗水顺着硬朗的轮廓滴落。他回头看了看妻儿，疲惫的身体再次拉动小船。小船行进速度渐缓，女人对着孩子说了句什么后也跳下了小船。女子来到船尾，她也像男人一样用尽全力推动小船。小孩在船上哭了。我想过去对小孩说“你并不孤单，你的父母正与你一同前进。”来不及了，我的船在前面。

　　小船载着我去往了别处，“咕昂！——咕昂！”牛蛙像喝醉了一样叫唤着，好像是叫我过去，“对！过来！”牛蛙叫声缓慢又低沉。在雾气里漂了许久也没见到这个醉鬼，我向周围大喊“你在哪？”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。许久后听见“喝！喝！”我看着水面问“喝水吗？”它告诉我“对，喝！”我捧了一捧水喝了下去，味道苦涩绵长。

　　我说这水我喝过许多，一个鸭子脑袋在前方水面露出来，它“嘎嘎大笑” 。我问它笑什么，它说我抓到它，它就告诉我。我的船在慢慢靠近它，我准备好了。我的手就要触及它的脖颈，它摇摇脑袋一猛子扎进水里。在我疑惑之际它钻出水面，离我不远却无法触及。它又嘎嘎大笑。我不甘心，我重复了多次。依然没抓住这狡猾的家伙。

　　我遇到一些人，他们也在抓鸭子。他们的办法与我不同，我们协作过几次差点就抓住了。差点抓住和没抓住没什么区别，我依稀记得无数次我的手抓住了鸭子脖颈。可它却像沙子一样在我指缝间消散，它又一次一次出现在你前方嘎嘎大笑着。狡猾的鸭子就像栓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，可视不可及。

　　我猜想着，鸭子会不会是我的幻觉，也许世上就没有什么鸭子。后来我选择忽略鸭子，任它在怎么搔首弄姿我也不会去管它了 。鸭子也就不再出现，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。

　　我坐在小船上漫无目的漂在水里，我在漂流的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些人。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抓鸭子，有的人也像我一样放弃了。人们都说像我这样的船抓不住鸭子。要抓到鸭子得有鱼，所以他们都有很大的渔网。抓到鱼后你还得要设陷阱，设陷阱就要材料，要材料又要做一些什么等等。我光听完这话我都觉得累，还有人说只要枪就可以抓到鸭子。我问“为什么要抢”他说“枪啊！”我说“抢啊？”最后我还是没弄懂。

　　我重新审视我的船，我看见船头系着一截断掉的绳子，船尾依稀可见残留的手印。我的船很结实，可以承载了一个家庭，承载很多东西。有次我往船上装了个华丽的帐篷，东西不多船却承受不住，还好我把这多余的东西扔掉了。我觉得人们的话就像苦水喝多的牛蛙一样可笑，我再次出发去抓鸭子。

　　水面上又出现一棵柳树，上面的鸟再次我问去哪里。这次我我信心满满的告诉它们“我要去抓鸭子”小家伙们都说“好！好！好！”我看见了，鸭子就在前面。等我和船靠近发现不是鸭子，是个姑娘站在小岛上。

　　我问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她说“不知道”她像我一样迷茫。我准备要走，她叫住我问“你要走了吗？”她的眼睛盯着我，也许是盯着我的船。我试着问她“要不要和我去抓鸭子？”她犹豫了一会，最后她还是上了我的船。

　　从一个人抓鸭子变成了两个人抓鸭子。两人一起欢笑，互相抱怨。又一起欢笑又互相抱怨，鸭子还是没抓到。我甚至怀疑没人能抓到狡猾的鸭子。直到一天鸭子再次出现了，“爸爸抓住它！”我的小船载着三个人，我纵身跳入水中拼尽全力向鸭子游去。“爸爸，它又跑了。”“你呆在船上我去堵住它”曾经的姑娘成了妈妈，她跳入水里，“妈妈加油！”

　　最终我们还是没能抓到鸭子，我们一直在抓，没成功一次。抓鸭子的热情被时间冲淡。

　　我们遭遇了大风，起浪了。小船危在旦夕，我和父亲一样跳入水中调转船头。巨浪打来，小船再次搁浅。我浑身肌肉绷紧，用力拉着肩上的绳子。我快要力竭，肩上的绳子松弛下来，小船却没有停止前进。是她在后面推动小船，我再次打起精神拉动绳索。坐在船里孩子喊着“爸爸妈妈！加油！”